未雨綢繆面對來日油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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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綢繆面對來日油污
知識通訊評論第94期

洩漏程度無法估計

月前發生在墨西哥灣的深海油井爆炸洩油事故,引起了舉世關注,面對未來在更深海底或更複雜地層的探油開採,潛在危機更大,必需投入充足資源預作因應研究,並強化監督規範的機制。

在媒體史無前例的關注下,墨西哥灣鑽油平台「深水地平線」漏油事件,已被視為一場生態浩劫,但更糟的還未到來。與石油公司關係密切國家的政府,繼續的開挖更深更困難的油井,未來漏油的風險十分高。限止洩出原油的技術進步有限,人們並沒有從以往的經驗中記取教訓,就連先前墨西哥灣重大漏油事故的資訊,也都不在有關單位的掌握之中。

降低風險和損害是當務之急。應該將更多的石油利潤投入清除油污的知識與技術開發,使其得以與先進鑽油技術齊頭並進,同時要著眼的是未來的問題,而非限於當下處境。洩油的資訊必須公開透明化,國家研究計畫須更強調合作,以增進彼此學習機會。監督單位也要善盡管理之責。

過去三、四十年來,原油進入海洋的人為因素改變很多。一九八○到九○年代如埃克森油輪瓦迪茲號(Exxon Valdez)漏油事件最受大眾關注。然而主要的油污其實是來自作業排放,例如傾到燃油渣或是以海水清洗油槽。雖然每次作業排放量只有一到十噸,但六七千艘油輪的總排放量卻相當可觀,根據聯合國「海洋環境保護科學專家聯合小組」 (GESAMP)的數據顯示,那期間每年約有四十五萬七千噸原油因此排放入海洋。「國際油輪船東防污聯合會」的數據指出,同一時期規模超過七噸的意外漏油事件,平均每年大約是十一萬五千噸。

即使是小規模漏油也可能造成嚴重後果。一九七六年因油輪清洗導致約五噸的油污流入波羅的海,在原本波濤洶湧的海域形成一區平靜的水面,吸引並毒害六萬隻當地冬季長尾鴨,與漏油量高達三萬七千噸的瓦迪茲號事件所造成的鳥類死亡數量相當。目前「深水地平線」漏油事故造成約一千兩百隻鳥類死亡。每年自然滲入墨西哥灣的油污約在十四萬噸,而「深水地平線」至今已洩漏約二十五萬到四十萬噸之多。定點大量的洩漏將造成巨大且不尋常的影響。

目前大部分的水域都禁止油輪清洗。意外漏油從一九七○年代的每年約三十一萬四千噸,下降到二○○○年的兩萬一千噸。這都歸功於強制性的雙層船體設計、油槽的隔間結構以及更好的行船控制,全球定位系統導航扮演相當重要的角色,即使是酒醉或缺乏經驗的船長都能夠清楚掌握方位。至於四月份中國籍運煤船偏離航道衝撞大堡礁,可說是極少數的例外。

活動目標

其他漏油的因素正慢慢浮現。許多俄羅斯、前蘇維埃聯邦和西非境內的油管年久失修,由於維修的費用不敷成本,因此並未獲得妥善處理。 在俄國烏辛斯克(Usinsk)附近油管半年來洩漏的總量就超過十萬噸。蓄積油污的水壩在一九九四年潰堤,導致油汙遍佈苔原並流入伯朝拉河(Pechora)。在奈及利亞及亞馬遜河流域,油管經常成為軍事行動的目標。近海和沿岸油管洩漏的數量從一九六八到一九七七年平均每年四十七起,並逐年上升(其後每隔十年的年平均分別為一八八、二二八和三百五十起)。這些事故鮮少受到調查或是對外公開,究竟洩漏多少不得而知。

在陸地上或淺水域的油井噴發,通常很快就能受到控制,因此洩漏有限。至於深水油井噴發的問題就比較嚴重(例如「深水地平線」事件),其漏油量難以估算,公開的數據往往來自石油公司。GESAMP估計,九○年代因探勘或自油井平台流入海洋的油污,每年約有兩萬噸。

目前石油公司將開採範圍推向更深的海底,或為海冰覆蓋甚至是海象不佳的海域。有些地區的石油埋藏在複雜的沉積物和岩層之下。近年來巴西發現的石油深藏在水面下兩公里(「深水地平線」為一點五公里),整個沉積覆蓋達到五公里。

巴西國家石油公司Petrobras對開採這些石油甚感興趣,只待技術性問題的突破。俄羅斯的石油天然氣公司如Gazprom和Rosneft開始在一些高難度地區開採,像是北極、太平洋上的庫頁島和巴倫支海(Barents Sea)的什塔克曼(Shtockman)。在這些地區開採石油雖然可以帶來龐大的利潤,卻也隱藏著極高的風險。

控漏頂罩被暱稱為大禮帽

不像油輪或油管的洩漏,嚴重的油井噴發並不那麼頻繁,其隨機和局域的特性不利於研究團體的經驗分享。就連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似乎都忘了之前最大一次Ixtoc 1水下油井噴發事故中學到的東西。當時事故發生影響了墨西哥國營石油公司Pemex探測井的挖鑿。我接受請求帶領來自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和「糧食及農業組織」的專家小組,針對漏油原因和衝擊程度進行調查。該次事件顯示海底油井噴發產生包括石油、天然氣、水和砂的混合物,只有少部份會到達海面,因此無法透過飛機或衛星監控洩漏程度。經過這麼久時間,這些基本知識需要再發掘出來。

資訊交流還存在其他瓶頸。位於挪威特隆赫姆(Trondheim)的獨立研究組織SINTEF,蒐集了自一九五五年起全球五百七十三件油井噴發事故資料。雖然這是目前最完善的資料庫,但只有其合作夥伴可以使用。他們應該讓其他學者有機會接觸這些資源。聯合國的報告必須讓委託國家出版。我們批評墨西哥國營石油公司Pemex的Ixtoc調查報告,就一直沒有完整出版。目前需要的是一個資訊交換制度和強調國際資訊自由的法案,讓漏油的訊息得以公開。這可以授權由UNEP負責處理。

儘管近十年來鑽油技術突飛猛進,應對漏油事件的努力卻不見增長。目前使用的器材如攔油索、化油劑和吸油劑等與Ixtoc事件時並無二致。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深水地平線」有個被暱稱作「大禮帽」(top hat)的控漏頂罩,對Ixtoc來說那叫做「墨西哥帽」(sombrero)。

針對研究漏油影響和對策的長期經費來源,應當加以整合。在一九七○年代,瑞典海岸警衛隊和石油研究中心聯合資助「瑞典環境研究中心」(IVL)一項為期十年的研究計畫。這項早年罕見的努力,足以作為後人的模範。美國「石油洩漏責任信託基金」(OSLTF)向石油公司收取的意外責任保險費用,也應該用於資助美國的相關研究。英國石油公司(BP)已承諾提供五億美金,用以研究漏油和化油劑對墨西哥灣造成的影響。這筆經費相當可觀,但重點似乎在重複先前研究過的課題,而非深水噴發、石油的自然滲漏和油污對珊瑚礁與海洋生命的影響等對未來相當重要的題材。我們不該等下次災變發生才資助這些研究。

關係密切

如同其他企業,石油公司偶爾也會刪減經費,以降低成本增加效率,特別是選在不容易被發現或是責難的時機。在眾多具有大量油藏的國家裡,美國和挪威政府的約束力最強,但仍顯不足。所有深海開採計畫都必須再鑽一穴來作為預備井,以便在噴發事故發生數天內作為疏壓井之用。監督團體和嚴格的罰則同樣不可或缺。

然而石油公司和政府當局間的曖昧關係,或多或少增加了管理上的難度。美國總統歐巴馬便曾批評,「礦產資源管理處」(MMS)(美國管理天然氣和油礦的聯邦單位)和石油公司間過於密切的互動,並要求改善。

部分國家政府與石油公司的關係更為親密,畢竟石油公司是政府主要的稅收來源,有時企業的影響力比政府部門更勝一籌。舉例來說,在Ixtoc事件中,墨西哥石油公司Pemex就藉由提出在美訴訟的豁免權來規避責任。俄羅斯石油天然氣公司Gazprom,向來是政府對內對外的一張王牌。在巴西,雖然Petrobras在十年前結束了石油業中的壟斷身份,至今仍享有特殊的開採權。這些例子說明了獨立監督機構的重要性,像非政府環境組織就可以緊盯相關作業。我們急需一個有力的政府監督單位,也需要受國際認同的石油公司行為準則。

開挖困難的油井漏油風險相對提高

目前「深水地平線」事件的影響仍未可知。Ixtoc事故一度造成魚、蝦和烏賊的數量銳減,但由於其後數年捕撈頻率大幅下滑,海洋生物族群得以迅速恢復。同樣的情況可能再度發生。值得注意的是,墨西哥沿岸沙灘內潟湖的開口相對狹窄,這有助保護其生態系免於油污。相比之下,路易斯安那州的溼地顯得較為暴露。在Ixtoc事件裡化油劑並沒有在水面下使用,因此油污和化油劑對深海珊瑚蟲和珊瑚礁生物的影響目前不得而知。

要將危害降至最低,就必須確使油井噴發的惡夢不再重演。大規模漏油事故唯一的正面影響,在於引起大眾和政治上的關注。美國、加拿大、歐洲、二○○九年發生漏油事故的澳大利亞以及紐西蘭的深水鑽探規範和監督因此而更為嚴格。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以確保世界各國跟進。

(本文為二○一○年七月八日《自然》雜誌專文,作者耶奈路夫(Arne Jernelöv)目前任職於瑞典智庫「未來研究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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