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的科學：文藝復興時代歐洲的自然歷史(The Science of Describing: Natural History in Renaissance Europe)

描述的科學：文藝復興時代歐洲的自然歷史(The Science of Describing: Natural History in Renaissance Europe)
知識通訊評論第45期

作者：歐吉維 (Brian W. Ogilvie)
出版社：芝加哥大學出版社， 2006 年 385 頁
定價： 45 美元 / 28.95 英鎊

歐吉維在他這本精心傑作《描述的科學》裡指出，歷史可以教我們很多事情。他對於林奈（編按： Carolus Linnaeus ，瑞典植物學家）發明生物學的二名分類法之前兩個世紀裡，自然歷史科學發展過程的詳盡檢視，不單是生物學家，也給所有科學家上了一課。

自然歷史經常被認為是過時的老式學門，但是只要去任何一場基因學的科學會議，你就會不斷聽到人們談論何謂基因的自然歷史。我們如今正處於一個酷似文藝復興時代的發現新年代，而歐吉維的著作聚焦於十六世紀與十七世紀的植物學，當時植物研究比動物研究要好，關於植物的資訊在學術界蔚為潮流，歐吉維透過探索自然歷史的發展過程，做出兩個時代之間的類比。

人文主義重實證經驗而輕理論的傾向，對於歐吉維稱為「描述科學」的發展至關緊要；所謂描述科學，就是對文藝復興時期學者觀察到的種種事物，精確描述與記錄的科學。我們許多人自幼被教導認為說，從中古世紀草藥學到今日的自然歷史，中間的過程平順無縫；然而歐吉維對此加以辯駁，反而舉出許多例子，說明文藝復興時代的學者（大多是植物學家）拒絕接受過往先賢的教誨，而以實用性當作其研究工作的主要考量。他們更關注的是記錄所見所聞，更重要的，他們透過評估證據來論斷他們的描述是否精確。

隨著歐洲人探索世界的腳步加快，需要被描述的新的動植物數目爆增。這種以文字衡量事物經驗的擴展，意味著這些人（清一色均為男性）就像我們今日一樣，所要處理的是一個充斥著各種事實的宇宙。一些包含像是海象、馴鹿之類的動物，或是丁香、香蕉之類的植物，諸如此類二手描述的旅人故事，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除了眼見為憑以外，能夠相信誰呢？什麼樣的「知識」才是可靠的呢？

由於這些人試著記錄亞當斯（Douglas Adams ，編按：英國著名喜劇科幻作家）所言的「生命、宇宙與天地萬物」，記載因此必得鉅細靡遺。為了解決這個困難，文藝復興學者發展出一個我們至今仍在使用（可能還誤用了）的技法：引用。資料來源經過小心比對，引據資料來源要認可致謝，這全都是描述本身的一部份。人們透過此種作為得知資訊來自何處，可以自己評估判斷。然而僅僅盲信權威還不足夠，做為現代科學方法基石的獨立證據，也是文藝復興時代自然歷史的中心要旨。

我們已經知道今日所使用的研究方法，乃是前人所發明的，那麼這本書有什麼事情，要告知在今天這個分子和電子年代工作的科學家呢？就細節而言也許不是很多，除非你對於其他人的工作感到著迷；但倘若你讓思緒在閱讀時天馬行空，就會開始浮現許多迴響。我們今天所要解決的許多問題，也是文藝復興時代時的問題，比方說標準化、資料過多、以及技術限制。標準化才能協同研究，文藝復興時代的自然歷史家有其「文壇」 (Republic of Letters) ，我們則有跨學門的多國籍研究團隊。文藝復興時代的技術部分受限於人類記憶能力，今天我們則有機器跟電腦，基本上無所不能。

本書並不僅止於談論某個學門在一個令人興奮時代的發展，更是在探討科學是如何成形的。科學的發展軌道無所終止，然而令人著迷的是，許多我們先人的所作所為重新再現，儘管外觀不盡相同。不過這些問題的解決之道，就如同我們工作所處的社群一樣多變無常。我們都受到自身方式的限制，歐吉維就利用毛氈苔的例子，說明文藝復興時代的植物學家如何被某些事物所蒙蔽：他們似乎從未注意到這種植物捕捉昆蟲的能力。我們現在可以嘲弄這樣的失察，但我們對於次原子粒子或是跳躍因子的行為，又錯失了什麼呢？

歐吉維對自然歷史這門學科的描述，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然而讀過這本書後，你會覺得他不只是單純撰寫關於文藝復興時期的描述科學而已，實際上是透過寫林奈之前的歷史，來說科學如何不斷重複自我發明的故事。本書值得推薦給每一個人，你不僅會對書中關於海象跟香蕉的描述捧腹大笑，它還會使你以不同的方式，去思考你如何為你所為，以及為何為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