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化石並未解決老的爭議

新的化石並未解決老的爭議
知識通訊評論第36期

判斷人類祖先化石究竟是單一種系的代表，還是不同種系的代表，也許與研究者的哲學比較有關係。

考古頭顱

學者最近在衣索匹亞阿法裂谷發現了一批人類祖先化石。根據他們的看法，這批化石使人類的演化系譜產生了比較清楚的輪廓。

他們表示，這些化石顯示，早期猿人化石並不代表幾個不同的演化種系，而是同一演化種系的成員。

中阿瓦什團隊的成員認為，生活在四百四十萬年前到兩百九十萬年前之間的三個物種，代表同一種系的不同演化階段，那正是人類改進直立行走體態，同時發展新的生活方式的時候。

這是古人類學中最具爭議的觀點之一。今年四月，在《自然》報導的這批阿法化石，證實了「人屬」出現前人類演化史的某些重要面相。「人屬」大約兩百三十萬年前才出現。但是，專家對出土物種彼此間的關係，仍然爭論不休。

這篇最新報告報導的三十個化石，至少代表八個個體，屬於南猿人屬湖濱種（Australopithecus anamensis；簡稱湖濱人）。在過去，這一物種唯一的標本，在肯亞北部出土，位於阿法西南一千公里處。這批阿法標本是從一處稱做阿薩艾西 (Asa Issie) （意指「紅丘」）的地點出土的，地層年代距今四百一十萬年。它們是「中阿瓦什」(Middle Awash) 計畫的最新發現，執行這個計畫的國際研究團隊探索這個地區，尋找古人類化石，已將近二十五年。

從阿薩艾西向東北步行一小時（約十公里），就是阿拉密斯 (Aramis) 遺址，研究團隊在那裡發現了另一種年代略早的古人類化石，學名基盤屬根源種 (簡稱根源人；Ardipithecus ramidus)，年代可回溯至四百四十萬年前。

往東步行一小時，就是發現南猿人屬阿法種 (Australopithecus afarensis；簡稱阿法南猿人) 的遺址，著名的「露西」就屬於這一物種，其年代則可回溯至三百四十萬年前。許多人認為阿法南猿人是人屬的直系祖先。阿法南猿人是在位於阿薩艾西北方大約七十公里處的哈達 (Hadar) 首次發現的，至少兩百九十萬年前還生存於非洲東部。

相對論

瞭解我們這一物種的種系源流，對於了解早期猿人如何演化，他們的行走姿態、飲食、工具，以及他們與環境的關係，至關緊要。打從根源人、湖濱人、以及阿法南猿人化石問世起，專家就不停爭論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人相信他們是同一種系的不同代表；其他人則堅稱他們分別代表不同的種系，代表人類族譜的不同支系。

懷特

阿法的最新發現使某些專家雀躍，因為這批化石顯示這三種猿人雖然生存於同一地理區，存活年代卻在連續的不同時期。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校區的懷特 (Tim White) 是阿瓦什研究團隊的共同主持人之一，他相信新發現的阿法化石證明了那三個物種代表了「種系演化」關係，而不是不同種系的成員。

新發現的湖濱人化石只比根源人化石年輕三十萬年，也就是說，要是湖濱人是從根源人演化成的，那必然是非常快的過程。但是懷特說，做出這個結論的關鍵在於，南猿人湖濱種與南猿人阿法種的化石，從未在出土根源人化石的地層中發現過。要是在同一個地層中發現了不同的物種，就表示他們分屬同時共存的不同種系。

懷特說，在同一區域但不同時期的地層發現這三個物種的化石，表示他們並不生存在同一時代。懷特的團隊對出土化石處的上下地層，使用數項地質年代鑑定法確認其年代，還仔細分析了同時出土的其他動物的化石，包括羚羊、猴子與豬。

這批標本也為演化史提供了解剖學線索。

懷特說，新發現的南猿人湖濱種化石，在解剖學上，介於早期的根源人及晚期的阿法南猿人之間。例如湖濱南猿人的牙齒，比根源人的牙齒，似乎更適於嚼食堅硬的食物、研磨食物。研究人員相信，這證明湖濱南猿人的食物內容較為駁雜。

懷特說，這一切都強化了他們的結論：根源人與湖濱人之間，是種系演化的關係。他相信他已證明湖濱南猿人與阿法南猿人有種系演化的關係。但是，他說還需要更多標本證明根源人與湖濱人之間的關連。

這篇《自然》論文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論證，顯示阿瓦什團隊有旺盛的企圖心，想留名史冊。古人類學界的其他學者都印象深刻。美國華盛頓特區喬治華盛頓大學的古人類學家伍德 (Bernard Wood) 表示，你若找到了三十個新的猿人化石，當然就贏得了某個臆測的空間；他們一向如此，這一票幹得真漂亮。

但是伍德與其他人並未被說服。他說這只是橄欖球賽的上半場而已。

首先發表肯亞湖畔南猿人化石報告的領銜作者米芙李基(Meave Leakey) 比較直率。她說沒有足以填補各物種之間的空隙的標本，所以她壓根兒不相信懷特團隊這套。

總能發現更多化石

許多人相信，在四百四十萬年前到兩百九十萬年前之間，也許還有其他人科物種存在，只是還沒有發現；米芙李基與伍德也持這種看法。果真有其他物種存在的話，單一種系說就會變得不那麼堅實，甚至不能成立。伍德表示，他的偏見是，當時有較多的種系，而非較少，也就是更為多元。他說他承認這些新化石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們最好避免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下，就想提出一套完整解釋的衝動。

這樣的論點讓懷特難受。他反唇相譏，當時也有火星人存在，上新世就有外星人駕太空船訪問地球了，只是我們還沒發現而已。

在人類演化史的各個階段，都有類似的爭論發生。例如說，究竟是匠人演化成直立人，或者他們是分屬兩個種系的代表。懷特擁護前一說法。但這款爭論最後總是因為「總能發現更多化石」，兩造是否會達成共識，並不明確。

同時，新的湖畔南猿人化石放在位於阿迪斯阿貝巴的衣索匹亞國立博物館，阿瓦什計畫發現的古人類化石橫跨六百萬年，這批化石增益了阿瓦什計畫藏品的光彩。博物館館長葉爾瑪 (Mamitu Yilma) 表示，阿薩艾西的新發現真的很棒，該館想成為研究人類演化的理想中心，這批新材料想必能增強該館的地位。